第17章 你被炒了
公羊会的环形巨幕又被点亮了,几十张愤怒的脸在屏幕上闪动着。世界的领袖们都沸腾了,只有端坐在巨幕中心的克里斯低头一页页翻着文件。
一片嘈杂声中,几十种语言通过翻译器汇聚成同一个单词:"犯罪分子!犯罪分子!"
有人猎杀向一鸣的消息被人发现了,随即向一鸣是抗体携带者的消息也暴露了。
金发的领袖艾瑞克首先发言:"我早就说过,反恐战争是巨大的失败,光炸平几个国家是没有用的,他们都躲在该死的下水道里面读经文。他们自己不想活了,就拉上全世界当垫背,该死的中东地沟鼠!"
穿白袍的中东首领立刻抗议:"不可能!那么大规模的战争早就把什么都推翻了,现在中东遍地都是无神论者,我倒觉得像是非洲的邪教徒,他们才是最疯狂的。"
非洲的领袖拍案而起,怒道:"你怎么能这么说!为了研制抗体,你们在西非做了多少人体实验?非洲人民为寻找抗体付出过血的代价!"
中东首领冷笑道:"是啊,没有试验,你从哪里来的钱在安全区买地呢?"
"不要吵了!"一个来自欧洲的棕发领袖喊道:"够了!不管犯罪分子来自哪里,他们正在威胁全世界的安全。现在抗体携带者很危险,我们必须保护他,也就是保护我们自己。公羊会应该发动所有的力量,而且,鉴于他目前正在中国活动,我建议相关地区的领导人应该做出安排。"
这一番话,听得亚洲面孔的领袖连连点头,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,刚要开口,艾瑞克抢先道:"公羊会?我严重质疑公羊会的忠诚!天啊!我都气糊涂了,怎么能忘了这个事情。克里斯,你他妈在搞什么?"
他虽然问了一个问题,却好像不打算让别人回答。克里斯刚抬起脸,艾瑞克又喊道:"十几年,几十亿份血样。你上个礼拜开会的时候还在说血样血样!你到底什么时候找到携带者的?为什么不在大会上汇报?"
克里斯安静地看着艾瑞克,好像在等待他发泄完毕,过了好几秒钟,才淡淡地说道:"关于炼金术师的信息是最高的机密,这也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......"
"安全个屁!如果不是我的安全局一直盯着这些犯罪分子,你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?"艾瑞克斥道。
克里斯仍旧不紧不慢地说:"炼金术师存在的意义不仅仅是制造抗体,他还会影响整个世界的稳定,我只能说如果过早的暴露他的存在,只会增加风险。当然,让他被犯罪分子盯上是我的疏忽,但是既然大家把寻找抗体的工作授权给公羊会,公羊会就有责任做全盘的考虑。"
"授权?你以为你有什么权利?"艾瑞克喊道。"你不过是我们雇来做实验的!"
艾瑞克看看周围的领袖,仰头道:"什么乱七八糟的!我早就知道不能让一个书呆子来干政治家的工作。炼金术师?你以为这是个电脑游戏吗?"
他重重地哼了一声,道:"要我说,就开掉你。把RAM解散掉!携带者已经找到,不管他现在是死是活,都用不着你了!"
艾瑞克左右一看,高声道:"谁同意?谁同意?同意的给我举手!"跟着率先把手举了起来。
屏幕上的领袖们面面相觑,艾瑞克的盟友国成员很快举起了手,跟着大部分中立国也加入了他们,几乎没有人反对,有两个国家的元首木讷不动,一个在祈祷,另一个想着将要来的死亡,吓得呆了。
艾瑞克傲视一周,跟着把两眼钉在克里斯脸上。
会议大厅里高声回荡着一句英文:"你被炒了!"
公羊会在过去十几年建立起来的威严瞬间瓦解,屏幕上的领袖们纷纷叫嚷起来,有的说克里斯应该受到审判,有的说要重新分配公羊会的资源......犯罪分子出现后,人人心中都有一口恶气,总算先找个借口发泄出来。
克里斯被怒喊声环绕着,却低头抚着自己的手杖。他不言不语,缓缓转动手杖,木然盯着杖头的公羊装饰,过了好一阵,才抬头直视着金发的领袖艾瑞克,叹道:"我很遗憾。真的,艾瑞克,我非常遗憾......"
艾瑞克一撩头发,高声道:"从现在开始!你......"
他正说着,忽然,一柄雪亮的长刀从他座后伸来,割断了剩下的话。
艾瑞克顿时觉得所有气息都在喉咙嘶嘶作响,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他举手掐住脖子,血仍从断裂的动脉喷射出来,溅在屏幕上开始下淌。
还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,艾瑞克已经两眼突出地倒在摄像头前,身上的名牌西装已成一片血污。
会议室中响起了巨大的惊叹声,不少领袖在惊惶中起身后退,显示屏里传来凳子倒地的声音。一名棕发领袖怒道:"这是怎么回事?谁干的?克里斯?是你吗?"
克里斯抬起头刚要说话,那领袖高声道:"大家要小心公羊会,他们的人......"
他还没说完,一只手已把他从座位上扯起,他奋力挣脱开来想要逃走,却跌在地上。摄像头被撞倒了,歪斜的画面中只能看到杀手残缺的剪影。惨叫声传来,屏幕出现了一只沾满血的大手,正拿着尖刀,刀柄上是公羊的装饰。
克里斯冷眼看着这两场谋杀。几年的苦心经营,他的势力已经渗透了几乎所有主要地区的核心。
他站起身来,一手驻杖,一手微抬,如同指挥交响乐般,会议室里顿时便安静了。
"炼金术师在我的掌握之中,抗体很快就会提取出来,会优先提供给大家。大家只需要听从安排,就不会有事,"克里斯说道。"请务必冷静,这样的情况,我也不想再看到。"
棕发领袖的屏幕画面已空,只留下沾血的椅子,另一个屏幕上还留着艾瑞克已经凝固了的绝望表情。其他屏幕上的脸庞都是苍白的,有几个人极慢极慢地点着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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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货车中,刘山暴跳起来踢中了黑衣人的伤处,还不等他直起腰,刘山又用肩膀把那人顶在墙上。
他个子虽然高大,奈何双手仍被绑着,给黑衣人猛地一推,便倒在地上。
黑衣人举枪射了一发,刘山侥幸滚开,枪弹打在铁皮地板上,激起一束火花。刘山再想要逃,却给仪器挡住了去路,又一时爬不起来。
眼看黑衣人又举枪要射,货车猛地发动了,向前窜去。向一鸣和刘山都平躺着倒还没事,黑衣人却差点摔倒,摇晃了两下,本能地扶住车壁。刘山瞅准机会,抬腿又是一脚,踩在他的膝盖上,正巧货车颠簸起来,黑衣人竟直直摔下了,把刘山压在身下。
刘山眼前一黑,只觉得被这人砸得肋骨都快折断了,那人口中的热气直喷在自己脸上,正用不知道什么地方的语言狠狠喊着什么。
刘山被他压得声音都发不出来了,黑衣人再次举枪,哪知车厢忽然倾倒了,跟着滚动起来。除了绑在床上的向一鸣,所有东西都跟着摔得天翻地覆。
虽然才滚了两圈,刘山却觉得不知滚了多久,他周身剧痛,仿佛全部骨头都被打碎,头晕眼花中看见黑衣人好容易扶住了墙壁就要站起来了,心道:"这下可真的完了。"
便在这时,车厢忽然向下猛地竖立起来。车门本就没关,车里的东西纷纷往外滑落,车门外竟是几十米高的断崖,断崖下都是煤渣,黑乎乎一片有如深渊。
吴的尸身先摔出去了,黑衣人也跟着下落,他回身想要抓住刘山,却抓了个空,怒喊一声,跌落下去了。
地心引力也吸住了刘山,他倒是离车壁不远,奈何双手仍旧绑着,真是心急如焚。
片刻之间,车厢已变成竖直,刘山双脚悬空,不住踢打,却不知怎么被扯住了,竟然没有下坠。
刘山抬头一看,只见向一鸣的身子仍旧绑在床上,一只手却牢牢抓住了自己的衣领,脸上臂上,青筋暴起。
黑衣人的那一枪没有打死他,却打坏了床框,让他解脱出一只手来。
他两人在空中挣扎了半天,好容易才从车厢边上爬了出来,只见车头孤零零卡在崖顶,车厢在下面晃晃悠悠。
刘山趴在驾驶室边上一看,只见冯舟给卡在方向盘后面,满脸是血,正扭动着身子想要爬出来。
方才黑衣人忽然出现,闪电般杀死了在场几乎所有公羊会的成员,冯舟倒地装死侥幸逃过一劫。他见黑衣人奔着车厢去了,满以为吴能够解决掉,又怕敌人来了后援,便想着赶紧把车开走,一来为了逃命,二来车里还有向一鸣这个宝贝。
哪知道货车在泥地上失控,要不是运气实在好,一车人都栽下去了。
冯舟看见刘山满是泥血的大脸,惊慌起来,扭动地更是厉害了,驾驶室吱嘎吱嘎地响了起来,眼看车头也要落崖了。
刘山伸进一只大手,像拖小鸡般把他从车窗里扯了出来,扔在地上,对向一鸣道:"我们带着他走!"
冯舟脸上虽有血,却只是撞车时的皮外伤,脑子倒还没晕。他知道刘山想以自己为人质,躲避黑衣人的追杀,连忙道:"我不知道那人是谁,我们不是一伙儿的,真不是!"
刘山道:"你不是公羊会的吗?"
冯舟没法,只得点了点头。刘山哼了一声,道:"你们还有多少人?还想干什么?"
冯舟苦着脸道:"我们没人了。那人不是公羊会的。我什么都没干,我是搞科研的。"
上一次两人在河边碰面,冯舟还骄傲得紧,此刻缩在泥里,连刘山的脸不敢看,怕他一怒之下竟然打杀了自己。
"赶紧起来!走!"刘山说完又踢了他一脚。
冯舟愁眉苦脸地爬了起来,一面走一面说:"我真不认识那人!"
雨越下越大,矿山里的泥地越来越难走。三人走在唯一的小路上,两边都是高高的煤渣堆,如同走在黑胡同里面。
冯舟边走边东张西望,冷不防地往路旁窜去,他智商虽然不低,但若是比赛逃走,连最傻的小偷儿都比不过,才爬了两步,就被刘山揪住了脖子。
冯舟被刘山提着,双手又被向一鸣牢牢捉住,不住道:"你们就放过我吧!真跟我没什么关系!"
他正挣扎着,忽然脚边的泥土飞溅起来,跟着一发子弹嗖地穿过他肩膀。三人都是一惊,只见小路远处,一个人影出现,正是那黑衣人从崖底爬上来了。他瘸了条腿,步子却大,转眼就追近了。
冯舟惊魂稍定,见子弹穿过的是自己的制服,血肉竟然未损,竟欢叫道:"你们看!我说跟他不是一伙的吧!"
再一抬头,只见刘山和向一鸣已经跑出去二十米远了。冯舟孤零零站在小路中央,左右煤堆高耸,后有带枪追兵,他刚才还绞尽脑汁想要逃走,这时心中却说不出的害怕,只好大喊:"你们等等我啊!"跟着追了上去。
向一鸣跑在最前面。他虽然换了衣服,却是一双光脚,然而并没有丝毫降低他的速度。刘山勉强跟在他后面,气喘如牛,眼见向一鸣的脚丫子像小马达般快速翻腾,地上的泥块在他身后不住飞溅,心道:"这小子!真跟畜生一样!"
忽然,前方的道路一分为二,左边一条较窄,右边一条稍宽,微微有些上坡。
向一鸣猛地停下了,刘山收脚不住差点撞在他身上。只见向一鸣盯着这两条路不知在想些什么,刘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,左右一打量,心道:"这还有什么好想的,赶紧走吧!"便要往左首跑去。
向一鸣跟钉子样站在原地,一把拽住了刘山的胳膊......
冯舟跑在最后,听着耳旁子弹呼啸,当真魂飞魄散。他看着刘向两人一高一矮,一胖一瘦,在前面飞也似地逃命,离自己越来越远,心中忍不住骂起娘来,又是害怕又是绝望。
好容易看见那两人停了下来,向一鸣抓着刘山的胳膊,朦胧雨雾中,两人像在说着什么。冯舟欣喜若狂地赶到他们身后,眼看就能打上招呼了,两人却左右一分,各自选了条路跑开了。
冯舟一呆,不知该往哪边跑去,电光火石间忽然想起克里斯的命令:"要把炼金术师带回来!"于是撒开了腿跟着向一鸣往左边去了。
没跑多久,背后的枪声又响起来了。冯舟那叫一个后悔,心道:"我傻啊!跟着他跑不是找死吗?"然而事已至此,总不能折回去重新选路了。
向一鸣却绝无半点犹豫,非但脚步没有丝毫放缓,连一眼都不往后看。
哪知跑着跑着,前方的道路却忽然中断了。两人给困在了一个小小的平台上,是从前矿车倾倒煤渣的地方,底下是个大坡,极高极陡,深达数十米。
冯舟几乎要骂出声来,往坡下看了一眼,终究是不敢跳下去。
枪声又再响起。
冯舟惊得跳了起来,慌不择路地往路旁的碎渣堆上爬去,爬了两回都爬不上去,仰天摔在地上。
他翻身站起,却见向一鸣已经栽倒在地上,脸朝下趴着,竟然像被打死了。冯舟吓得魂飞天外,不敢再爬,只得找了块大石后面蹲下了。那石头还不到一米高,哪里藏得住人,冯舟此时只能自欺欺人,盼望对方别来找到自己。
忽然,地上的向一鸣微微呻吟了一声,冯舟透过石缝看见向一鸣的背心居然略有起伏,不由得大喜过望:"原来他还活着。"
黑衣人已经追近。雨声越来越大,黑衣人皮靴踏地的声音却清晰入耳。
冯舟离向一鸣不过五六步。向一鸣的重要性,没有人比他更清楚。有一瞬间,他想跑出去把向一鸣拖到大石头后面,但是双脚却怕得发抖,全身一丝力气也没有,只想化作一团稀泥贴在石头上。
眼看黑衣人已走上平台,皮靴踩在向一鸣脸边,而向一鸣却一动不动,连背心的起伏都没有了。
冯舟还道黑衣人会把向一鸣翻过来看上一看,哪知他抬起手,把枪对准了向一鸣的后脑。
便在这时,冯舟头顶上却先响起了枪声。
"砰!砰!砰!"三发子弹,全部打中黑衣人,一发中肩,两发从后背打进胸膛。
跟着刘山从冯舟背后的煤渣堆上跳下地来,又往黑衣人背上补了一枪,黑衣人终于摇晃着倒了,扑进一片水洼当中。而刚才还要死不活的向一鸣,竟然跳将起来。
原来在岔路口时,向一鸣便已经想到了这一招:自己装作中枪倒地,而刘山从另一条路绕到平台上方。矿山的地图早已经刻在了他的脑子当中,路线决不能错,然而这个陷阱仍旧险到极处,居然能够成功,也是运气好到了极处。
冯舟死里逃生,兴奋得大喊一声,从石头后面蹦了出来,浑忘了方才还在跟刘向两人作对。
刘山见了冯舟,下意识想抬起枪来,但见他满脸喜色,望着自己和向一鸣。他比向一鸣还小上几岁,脸上稚气未消,又是泥又是血,刘山叹了口气,把枪插回了后腰。
只见冯舟围着黑衣人走了两圈,抬腿就是一脚,骂道:"死去吧你!"
他还待要踢第二脚,脚踝却在空中被人抓住。黑衣人的手如同铁箍般扣住冯舟的脚踝,跟着单臂一挥,竟把冯舟掷了出去。冯舟还来不及反应,"啊"地一声长喊便给扔下坡去。
这一下陡然变故,刘山和向一鸣都惊呆了。黑衣人已暴跳起来,抉住了向一鸣的头颈要把他颈骨扭断。刘山来不及拔枪,合身扑了上去,抱住他头脸。
黑衣人一手抓着向一鸣,一手拧住刘山的头发,三人打作一团,在地上滚来滚去。
黑衣人力气最大,却被刘山用大拇指掐住右眼,几乎要把眼球剜出来,向一鸣又在身前狂踢乱打,他好容易站起来想把刘山抖落,却冷不防三人一起滚下坡去。
陨石坑般的大坑边缘,三个人如同雪球般越滚越快。眼看快要滚到坑底,忽然一声枪响,三人摔作一团,枪声在谷中回荡不绝......